2)空余恨(五)_银瓶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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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脸色,立即叫丫头拿了她来教训。

  她怕了,慌忙跳下秋千,跑了。

  尽管看不清脸,她知道那一定是她的母亲,那座院子——如果有,也一定是她母亲的上房。

  银瓶骤然睁开了眼,转身便向外跑去。循着梦里的痕迹,踉跄着到了秋千上看到的地方,果然见有一座黑油大门的院落。她的心荡了一荡,急不可待地迈进去,不想先给门槛子绊了一跤,人倒在地上,头也磕上了门槛。

  她头痛欲裂,伏在地上打了个激灵,耳边却忽然嗡嗡作响,连淅淅沥沥的雨声都宕远了。仿佛远远听见前朝宫殿的锣鼓,恍惚中宣告着梦的终结。

  荡悠悠的一刹那,过往海啸般涌进脑海,前十六年的人生走马灯似的回旋。

  她蓦得矮了,小了,变回了小孩子,在戏台下看着自己的扮演,在金玉阑干的香闺,在繁荣阜盛的京华,扮演相国的女儿,那个驰名京城的闺秀。

  ……

  她丢魂失魄地叫了一声“娘”,爬起来便撞进了门去。

  宽敞的院子里,雨很小了,月亮高升,正映着正房琉璃瓦的飞檐。银瓶跌跌撞撞扑到房门上,门被锁得死死的,她把手拍搡着门。拍不开,把手拍肿了,也只是拍。

  “娘!娘!”

  虚胀的嗓子从她的喉咙里逼出来,眼泪混着雨水淌,“娘,你开开门呐娘,是我,是婉婉……爹,哥哥,哥哥——怎么都不理我了?娘——”

  桂娘好容易跟上来,看这光景便猜出了几分,一把揽过跪在门旁的银瓶,急切道,“嗳呀,你可是想起什么了吗!”

  银瓶两只手臂都震麻了,心口也干麻得说不出话来。她怔怔地回头看了桂娘半晌,忽然笑了,指着大门说:“是了,我竟忘了,娘她……就是吊死在这里了。我没看见她最后一面,林妈妈不让我看。”

  桂娘后背发凉,“银——徐、徐姑娘?”

  银瓶抬头望了望檐下空晃晃的鹦鹉架,“娘说,徐家的女儿,不能活着丢人,她死之前,吩咐林妈妈一定也把我勒死。林妈妈舍不得,给我换了身丫头的衣裳。我混在下人里,被官府的人领出去卖了,她却、她却——给他们砍死了。”

  她已经失了神色,脸色苍白的像纸一样,雨打在皮肤上也像洇透了纸,一个雨点子就是一滴泪。

  桂娘从没见过她这样,说不出话来,见全子也跑了来,忙叫他搭着手把银瓶扶到了一处没上锁的穿堂。

  那堂屋里也许曾是个书房,满地破凳,折桌,坍塌的书箱,埋在灰尘里。桂娘见角落里扣这个铜盆,忙捡了过来,又弄了些书卷纸来,叫全子用火石点了取暖。

  火苗子扑腾上来,银瓶恍惚着,十六年的荣华与叁年的折磨打成了一片,如梦似幻,让她简直分不清自己是谁。然而她实在累得狠了,烤了会子火,也慢慢静了下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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